明朝黄溥在《闲中今古录摘抄》里记载了一个比较传奇的故事——
他说,元末枭雄方国珍有个女儿,芳龄十八,正是青春。长了满脸痘痘。少女爱美啊,苦于没有除痘洗液,只得求助于神仙,到延庆寺拜关王神。别说,还真有效——实际,估计是本来也该消痘了,毕竟,十八岁了嘛——于是,她带了很多香油到庙里还愿。
哪里晓得,帮她念经的和尚,瞧着如花似玉的美女,竟然动了凡心,念出来的经都成了歪经——江南柳嫩,绿未成阴。枝小未堪攀折取,黄鹂飞上力难禁。留与待春深。
意思是妹子很漂亮,不过年纪还小,等她长大了,可以去求取啊。
(图片来源网络,感谢原作者,若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本来以为,姑娘家不懂诗,可他怎知道,方家妹子是冰雪聪明读过书的。
妹子当下不动声色,谢过和尚出了庙,命令随从抬轿子快点走,一回到家,就梨花带雨扑到父亲跟前,说被和尚欺负了。
听了女儿的哭诉,雄霸一方的方国珍,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我的女儿也敢戏弄,你个家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这么想死,好啊,来人,去延庆寺把那和尚抓来!
和尚还一脸懵,大叫着,我没做错事呀,你们抓错人啦……
士兵们冷笑着,抓的就是你,快走!
到了女孩面前,和尚才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主。
黄溥写到,“方国珍捕僧将戮之,其戮人用竹笼,状若猪篰,笼之,投之浮桥急流中”。眼见和尚就要浸猪笼了,方国珍手一抬,且慢——
他笑嘻嘻走到和尚面前,说,“我亦作一偈送汝……江南竹巧,匠作为笼。留与吾师藏法体,碧波深处伴蛟龙。方知色是空”。
(图片来源网络,感谢原作者,若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不懂色即是空,您老就陪河里的蛟龙去吧……
此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僧又诉曰:“死即死,再容一言。”谷珍颔之,僧曰:“江南月如鉴亦如钩,如鉴不临红粉面,如钩不上尽帘头,空白惹场愁。”谷珍笑而宥之曰:“饶你弄聪明的小和尚”。
就这样,竟把和尚给放了。
黄溥评价到,“可见谷珍虽不读书,而此词亦可美,又且容人如此。”
然则,百余年后,在托名唐伯虎所著的《僧尼孽海》里,这个故事的女主变成十六岁的柳会春。也是长痘,其父去延庆寺祈祷。痘消之后,妹子去还愿,被僧言语戏弄。她回去告诉父亲,父亲又求助于方国珍……之后的故事,就与前面所说的相同了。且两个故事中的三首诗,都是一样的。
( 图片来源网络,感谢原作者,若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情节人物皆类似的两个故事,要么,两个都是假的,要么,只有一个是真的。因为姑娘不可能既是方国珍的女儿,又是柳会春啊。
我觉得吧,都是段子的可能性最大。黄溥说“方国珍不读书”;《明史》载,方国珍“世以贩盐浮海为业”。然在故事里却又出口成章,这怎么可能呢?
再说了,都十八岁了,和尚应该不会说她“枝小未堪攀折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