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逃离子孙世代为奴婢的悲惨命运,贾府的丫鬟们想尽了办法。有的靠着祖辈的体面,早早求了主子自由择婿;有的四处钻营,想尽一切办法混进怡红院,图一个将来“外放”的机会;更有一起自觉聪明有姿色的,打起了当贾府爷们房内人的主意。在这群“苦心孤诣”谋划未来的人当中,贾母的大丫鬟鸳鸯,绝对算得上是个特例。
鸳鸯是贾府的“家生子儿”,打从上一辈便是府里的老奴才。她一早熟知贾府的丫鬟们到一定年龄,会由主子们做主匹配了适当年龄的小厮,生下儿女继续为奴为婢。虽然鸳鸯幸运的被贾母选中,做了她房里的大丫鬟,月例既高,活也体面。无奈这些体面不能助她摆脱这“拉出去配小子”的命运。要想翻身,鸳鸯似乎只有“做姨娘”这一条出路。也许正是瞅准了这一点,觊觎家产的贾赦夫妇,才用“大老爷房里的姨娘”位置来对她威逼利诱。然而没想到,他们竟然看错了。
鸳鸯不是不想自由,但是她知道,靠着做姨娘得来的的所谓“自由”,还不如与了贩夫走卒,草草过完一生。什么“生了儿女就翻了身”?赵姨娘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捱不尽的奚落,受不尽的委屈,任是人前体面风光,内里依旧是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何况贾赦是那么一个年老昏聩的“色中恶鬼”,要嫁他,毋宁死!
然而,在鸳鸯的哥嫂看来,小姑子能做老爷的小老婆,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其实也无怪乎鸳鸯的嫂子做此想,当小妇的又不是她,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也不会是她。她反倒是能借着这层关系,与国公府攀个亲,说出去装装门面。至于鸳鸯的将来,她才不管。聪明如鸳鸯,哪有不知她这鬼心思的。因此,当着平儿、袭人,她骂道
成日家羡慕人家的丫头做了小老婆,……我若得脸呢,你们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封就了自己是舅爷;我要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去!”
鸳鸯这话骂的狠了,不单是骂了她的哥嫂,连带着骂得贾府上下所有的老少爷们,都抬不起头来了。
自打元春封妃以来,贾府上下,哪一个不是趾高气昂,夸耀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就如贾珍带领一伙纨绔在国丧期间聚众赌博,又如贾琏挟国孝家孝私娶尤二姐,王熙凤借贾琏的名义弹压有司。皆是自觉的给自己封了“国舅爷”,以为自己上可通天,便不把王法放在眼里。须知此时元春即便再风光,实际身份也只是个妾室,皇家笼络权臣的一枚棋子而已。等到棋力用尽,此局终了,再风光的“国舅爷”也不过是攀龙附凤的跳梁小丑而已。兴亡死活,与谁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