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2004年,那时候到城市不久,刚学会上网。无意中发现一个本地作者论坛,名叫《丝路文苑》,便在上面发自己写的小说。
那时候没有工作,一直追求的文学也完全没有起色,心里很苦闷。于是,我在一篇文章当中写了这种心情。发在网上,无非就是希望有人能帮帮我,因为对投稿之类的实在不熟悉。那时候对新疆文化圈子一个人也不认识。也没有电脑,要到网吧上网。
第二天我去网吧,打开自己的文章,看到并没有什么点击。心里很失望。但是我还是继续写文章,也发在《丝路文苑》上面。
这天,有人在我的新文章后面回复:“《天云山传奇》出版了吗?”其实我的小说叫《比目山传奇》,《天云山传奇》是一部电影的名字,回复的人弄混了。但是看过我的那篇文章之后,还有人记得这件事情,让我非常感动。
回复我的人网名叫西岛,是论坛的版主。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什么身份。当时好像论坛并没有短信功能,所以也没有什么交流。但是心里就记住了曾经有人问过我作品的事情。
直到大约两年后的一天,忽然在论坛上见到一个为西岛先生治丧的帖子,心里很震惊。
通过这个帖子,我知道了西岛是《昌吉日报》副刊部主任,真名张侠,同时也是一个作家。他不遗余力扶持青年文学爱好者,很多人都得到过他的帮助。所以他在文学圈子口碑很好。他因为脑溢血去世了,乌鲁木齐的文学圈子的人组织去28公里外的昌吉市参加他的葬礼。
当然我后来也知道了当时在丝路文苑的乌鲁木齐作者很多都去了,葬礼中的很多事情,比如协调、记账等都是这些作者担任的。看到他的治丧公告的帖子的时候,我也在想我要不要去,后来否决了。那时候我还没有到过昌吉,不知道葬礼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认识其中任何一个人,会很尴尬。但是在我心里,总觉得若有所失,好像一个熟悉的兄长去世了,而我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一样。
后来,丝路文苑新版主公布了QQ群,我加入之后,逐渐和文友们有了些来往。在这当中,我的《比目山传奇》通过山东的一家文化公司改名为《亡灵》出版了,我算正式步入了写作的行列。
有一个昌吉人,姓刘,出嫁到了武汉,她和她的妹妹都是文学爱好者。她妹妹在昌吉本地结婚。有一次大刘要回新疆,提前在网上和我说,她想去跟西岛上坟。
“我也去,”我告诉她,“我们一起去吧。”
大刘来了之后,我去了昌吉。我们见了面,她和她妹妹在一起。她姐妹俩也不知道西岛的坟墓在哪里,因此我们通过朋友介绍找了现任的《昌吉日报》副刊部主编白桦林。白桦林是他的网名,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名。
白桦林开车带着我们走出了城市,来到公墓,拐来拐去好几次才找到西岛的坟墓。那是几千座坟墓中的一座,一点也不起眼,灰黑色的墓碑,上面有西岛的照片。我第一次知道西岛的长相。
时值秋日,凉风习习,天气清冷,这和我的心情一样低落。白桦林在坟前自语,告诉西岛来看他的都是谁。然后他开头,我们轮流在西岛的坟墓前鞠躬致礼。虽然素昧平生,除了那一句回复之外没有任何交往,但是我觉得西岛先生受得起我的三鞠躬。
我问大刘,她其实也没有当面见过西岛,只是通过网络软件聊过。她妹妹倒是见过。
在我看来,给西岛先生上坟,是我还了一笔感情债。但事实上,这丝丝缕缕的感情债并没有还完,直到现在,我还时不时想起他,想起他的坟墓和深灰色的墓碑,想起镶嵌在墓碑上的那一张照片。他去世的时候51岁,英年早逝。
笼统地说,西岛先生是一个好人。正因为是好人,让我这个陌生人怀念了十多年,而且肯定会继续怀念下去。有时候,一个好人的分量是无与伦比的。虽然西岛先生并没有帮过我什么,但是他的那一次惦记就足以体现了他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