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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卷子厚得像一本书？”捧着自己的语文试卷，今年参考高考的高木（化名）有点震惊。走出考场后她才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考生的诉苦在网络上铺天盖地：“没做完。”“我经历了一个假高考。”“语文凉了。”
高木的直觉没错。据统计，今年高考语文全国卷的字数由去年的七千余字增至近一万字的量级。阅读题目增加、古诗文考察比例增加、总分占比变高……随着中高考改革和教材变化，语文不仅成为越来越重要的关卡，还为课外培训市场培养出了名为“大语文”的课外辅导新概念。难度增加和权重上升，让语文成为中、高考最具区分度的科目，甚至曾经归属于数、理、化的名言也换了说法：“得语文者得天下。”
考试加码，资本和大型教育机构们也纷纷在此下注，“大语文”会是下一个奥数吗？
考古文阅读比重大涨
目前，全国各地中高考政策中，语文的地位和所占分值都与数学、英语相当，某些城市的语文分值甚至高过其他学科。例如，长沙从2015年开始将中考语文定为150分，数学、英文为120分，差距多达30分。
而逐渐覆盖至全国的“新高考”制度则让语文进一步成为必争之地。语文、数学、英语作为必考科目满分为150分，3门选考科目则仅仅各占100分。由于英语可以参加两次考试，只有一次考试机会、占分不少的语文成为了拉开差距最重要的关卡。
江苏无锡语文教师吴虹（化名）告诉界面新闻，占分不少的语文是此前高中教学中最容易被“放弃”的学科。
“高中要精打细算。语文和英语、数学不一样，要花大量时间阅读，下功夫却并不能保证提分。学校领导、家长、学生都有功利的心态，花功夫没效果，就不愿意了。”吴虹说。为了快速提高学生的考试分数，她只能用抄写、背诵这种机械的方式保证“基础分”不会丢，很难花时间提升阅读、作文成绩。
但近年来教材、考试制度的改革，让语文学习变得不可能被放弃。
2012年开始，教育部统一组织、新编了义务教育阶段的语文教材。2017年9月1日，统编教材已经在全国小学一年级、初中一年级开始使用，至2019年，这套教材将覆盖全国义务教育阶段所有年级。
新教材最大的变化就是增加了阅读量，特别是古诗文阅读。小学、初中阶段选入了124篇古诗文。从2018年秋季开始执行《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中，则将推荐背诵的古诗文从14篇增加至72篇，增幅多达五倍。
尽管新教材、新课标在教师中引发了讨论，但上海市语文教师袁东浩告诉界面新闻，教师真正看重的是《考试纲要》。如果考纲没有大变化，只是占分不多的小题目有所创新，教师往往不会改变教学内容和方式，只会让学生自行背诵或者放弃。
2017年1月10日，北京教育考试院首次将《红楼梦》、《平凡的世界》等六部名著纳入高考必考范围。原本不少人以为，这又是一道背诵作者、年代就能过关的“送分题”，然而在当年的高考语文考试中，要求考生从名著中“选择一个既可悲又可叹的人物，简述人物形象”，如果没有真正读完原著，学生答题几乎无从入手。
除了题目难度，古诗文阅读的分值也大大提高。今年高考，古诗文在全国卷占到了34分，北京卷占分44分。在教育相关论坛中有家长甚至认为，如果不读古诗文，学生可能从重点大学跌落到二本院校。
语文教材、考试的改革也引发了争议。今年7月27日，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程世和撰文，抨击新教材“阅读篇目过量，用考试倒逼孩子读书是一种暴政”。但教育部统编语文教材总主编温儒敏公开表示：“高考语文必须加强阅读考核，15%的学生做不完高考试卷都是正常的现象。”
催生素质培训课程“大语文”
初中、高中语文的难度、广度变大，让原本不温不火的语文培训开始重获关注。
在K12培训领域，英语和数学是一向热销的课程品种。这两门课程相对容易提分，看到效果的家长也更有意愿持续付费。另外，英语、数学也和升学考试关系更密切，奥数培训几乎成为“小升初”择校竞争的标配。
随着各地持续出台针对奥数的严格禁令和查处手段，家长开始提高孩子其他方面的能力和竞争优势。语文成为愈发受重视的方向，其所涉及的阅读量、理解能力与表达能力不仅是中高考的重点，也在近年来“小升初”中举足轻重。在今年西安“小升初”面试中，不少学校就要求学生对某个人物做出自己的评价，包括特朗普、秦始皇以及“四大名著”中的知名角色。
在奥数培训遭禁之后，除了传统的应试类语文培训，素质类的“大语文”培训成为新兴的培训品种。对于课外培训机构来说，这不仅是新的业务增长点，也是更为“安全”的选择。2018年2月，教育部办公厅等四部门联合发布了《关于切实减轻中小学生课外负担开展校外培训机构专项治理行动的通知》，超纲教学、提前教学、强化应试都在禁止之列。因而在今年暑假，不少机构开始力推素质类大语文，强调培训提升综合人文素质能力。
目前，国内所有K12培训头部企业均已上线“大语文”课程。今年3月19日，学而思发布自主研发的大语文课程，以中文分级阅读为卖点，已经在15个城市上线。7月10日，新东方发布了大语文课程，主打文学、写作与国学。A股上市公司立思辰则通过收购语文培训公司“中文未来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来布局“大语文”市场，并在今年7月发布更新版的大语文课程产品。
立思辰大语文创始人窦昕告诉界面新闻，“大语文”大在纳入更多历史、文学知识，对阅读、写作都有帮助。在大语文培训课上，老师抛弃了传统语文课从字词、技法开始的讲解方式，从时代背景、作者本人经历开始讲故事。窦昕把手放在眉毛的位置，演示他会怎样讲解《水浒传》：“施耐庵本人很喜欢打架，你知道吗？他甚至有一根齐眉高的铁棍。”
故事是大语文课程引人入胜的地方，但它很难展示出提升效果，也与语文课程、考试的关系并不直接。对此窦昕回应说：“我们不占政策便宜，所以也不用还政策的债。”他的解决方式是每次上课配一份课后测试，让家长直观地看到孩子上课以后掌握了哪些新字词。
事实上，“大语文”已经被为数不少的教育机构看作面向未来的重要布局。根据收购协议的对赌条款，立思辰所收购的中文未来承诺将在2018年实现净利润6000万元，立思辰副总裁张亮曾向媒体表示完成这个指标“没有问题”。学而思培优的态度则相对谨慎，公司CFO罗戎在今年7月26日投资者电话会上表示，语文培训还处于早期发展阶段，目前还不能带来大量营收。
校内外合力或产生更多可能
为了提高阅读、写作能力，学校内的语文老师已经在改变机械的语文教学方式，试图让语文课灵活、有趣。
袁东浩老师很少布置背诵、默写作业，他说：“老师没有必要把70%的时间用在30%的考试内容上。”他会花更多时间教导阅读、写作，例如在学习《赋得古原草送别》这首诗的时候，袁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写一个你和朋友、母校、小动物等告别的故事”。
涛涛（化名）却没有遇到一位教学有趣的语文老师，她的老师总是布置抄写，却很少讲解作文怎么写开头、读文章怎么快速知道大意。为了学好语文，宋欣为女儿报了素质类的大语文和应试类的语文补习。涛涛更喜欢大语文课，喜欢听苏轼、科举制度、英国大笨钟等等故事，但她的成绩并没有提高。而上了1对1语文辅导以后，涛涛更加不喜欢语文，成绩也没有明显变好。
素质类的语文培训到底有没有效果？不少家长、老师都提出了疑虑。吴虹老师认为，语文这门学科本身的学习规律就要求从小长期积累，一时的培训带来的提升效果必然有限。伊朵（化名）接到大语文课程销售的电话以后毫无购买兴趣，她感觉是大语文更像是“听相声”，和看绘本效果差不多。
王林决定让儿子昊宸长期学习大语文，她虽然觉得大语文提升孩子阅读能力有限，但明显提高了对语文的兴趣。现在昊宸更愿意和爷爷奶奶讲草船借箭、桃园三结义各种故事，也不再排斥阅读文学名著。宋欣也决定今后让女儿继续学大语文，她说：“还是先培养爱好吧，不爱好语文，孩子根本学不下去。”
国家教育考试指导委员会委员王本中认为，大语文为学生的个性化学习提供了新内容。而在语文教学、考试改革的背景下，王本中建议大语文培训和校内的语文教学结合起来，大语文为学校内语文教师的研修、培训提供新的体系，拓展语文教学更多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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