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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给大家讲一个很“秀”的人。
他是深情专一的丈夫,他是慈爱亲切的父亲,他是耿直纯真的朋友,他是用于开拓的研究者,他是铁骨铮铮的乱世文人。
他不是陈独秀同学,他叫刘半农。
广告征骂,被骂到懵逼
很多有思想的文人都有收藏癖,刘半农的格外有特色。
因为他是研究语言的,所以他在报刊中发文征集歌谣。
短短两个月,他就收到全国各地的1100多首歌谣,他进行筛选之后发表在《北京大学日刊》的专栏里。
征集歌谣很正常吧?他还在《晨报》上刊登启事,征集全国各地骂人的话。
赵元任一看到征集启事,就奔向刘半农宿舍,用湖南、四川、安徽等地方言“骂”刘半农,他会的方言实在多,所以骂了好久。不愧是掌握了33种方言的男人,吵架绝对不会输!
然后周作人也来了,用绍兴话把刘半农“骂”了一通。
刘半农去授课,学生们纷纷用家乡话“骂”刘半农,什么宁波话、广东话啦都被感受了一遍。
刘半农去拜访章太炎先生,章太炎决定秀一波,他用汉代的骂人语言“骂”他,骂完还认真解释出处。这还没完,他又用唐朝的骂人语言“骂”他,并解释出处。章太炎学识渊博,骂出了上下五千年,同去拜访的人见此情形赶紧告辞。
爱较真,爱抬杠,依然是个好男孩
其实在骂人方面,刘半农也很厉害。
他是一个爱较真的人,遇到看不惯的就抬杠。他还专门写了一首《抬杠》诗。
闻说杠堪抬,无人不抬杠。
有杠必须抬,不抬何用杠。
抬自犹他抬,杠还是我杠。
请看抬杠人,人亦抬其杠。
创办《世界日报》的成舍我先生找刘半农约稿,刘半农说:“我写的都是骂人的,你敢登吗?”
成舍我说:“只要你敢写我就敢登。”
于是,刘半农写了一篇《南无阿弥陀佛戴传贤》,通篇都在骂当时的考试院院长戴传贤(即戴季陶),嘲讽他只念佛不做事。
果不其然,这篇文章导致《世界日报·副刊》停办3天。
但成舍我毫不在意,甚至邀请他去做主编。
成名之前,谁还没个黑历史呢
刘半农虽然很厉害,却也有过一段非主流的过往。
1913年夏天,刘半农投了一篇小说给《中华小说界》,然后就加入了这本刊物背后的流派——“新鸳鸯蝴蝶派”。
这个流派的画风,大家可以参考一下比较火的男频、女频网络小说,其中的言情小说、侦探小说、武侠小说、社会小说等等都很受市民欢迎。
刘半农的原名叫刘寿彭,为了迎合大众,他学其他作者给自己取了一些非常俗艳的笔名,比如寒星、半侬、翻瑞奴等等。其中,“半侬”这个笔名用得最顺手。
1916年,刘半农遇到一个给他三颗痣的男人——陈独秀。
陈独秀点燃了他心中的革命之火,让他意识到:之前“新鸳鸯蝴蝶派”的风花月雪实在太low了,给《新青年》这样的刊物写稿才有意义!
于是,刘半农和过去告别,加入了陈独秀这个阵营,写各种革命题材的文章,积极投身新文化运动。
为了表明决心,他抛弃了以前那些迎合大众的笔名,给自己定了一个正式笔名“半农”。
此后余生,“刘半农”一直作为他的正式名字使用。
改笔名的时候,刘半农的内心一定是这样想的:我去!我之前取的都是什么奇葩笔名?如此浓烈的洗剪吹风,如此非主流?黑历史啊黑历史,赶紧改掉,免得以后被嘲笑。
就像现在的人看到自己早期的QQ昵称和签名,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文坛戏精的“双簧戏”
刘半农一边在北大教书,一边给《新青年》写稿,这段时间他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支持旧文学转向推崇新文学。
思想转变之后,他将自己和陈独秀、胡适、钱玄同并称为《新青年》的四大“台柱”。至于为啥没有鲁迅先生,我也不知道哇。
为了扩大新文化运动的影响,《新青年》的编辑们决定搞炒作,把自己推上热搜。于是,他们自导自演了一场“双簧戏”。
首先,钱玄同化名“王敬轩”,在《新青年》上发文,编造了身份和经历,故意维护旧文学,批判新文学。
他也真是个狠人,批判的内容特别长,刀刀见血。不仅骂刘半农,还把鲁迅、沈尹默这些人全骂了一遍。这卖力程度,谁能相信他是友军啊?!
然后,刘半农以“记者”身份,发了一篇《复王敬轩书》来对垒。他也是个狠人,字数超过钱玄同那篇的10倍,把钱玄同“刀刀见血”的批判逐条驳斥了。
因为这篇长文写得非常精彩,所以很多学者和青年学生们都被圈粉了。
万万没想到,钱玄同的假身份居然吸引到真爱粉。有个自称“崇拜王敬轩先生者”的人,主动给陈独秀写信,说那个(刘半农假扮的)“记者”太狠了,讨论真理可以,但他的文章居然有辱骂(钱玄同假扮的)“王敬轩”,这很过分呐。
陈独秀也是个狠人,直接发表了一篇《答崇拜王敬轩者》,言辞犀利,说不明真理的人不要瞎评论而歪曲“自由讨论真理”的本质。
“双簧戏”果然把话题炒热了,之后陆续有维护旧文学的人出来说话。后来,连“桐城派”大佬林纾都被炸出来了。
然而,这场论战已经影响了无数青年,林老先生再有才华也阻拦不了历史的步伐。
教我如何不想她
刘半农影响最大的一点,应该是为中国造了“她(tā)”字。
其实这个字古代就有了,读作jiě,同“姐”,刘半农赋予了“她”新的读音和意义。
在古语中,一般用“之”表示宾语的第三人称。
白话文兴起后,就用“他”作为第三人称代词,不仅指男人,还能指女人乃至一切事物。
后来,外国作品被翻译成中文,没有汉字表示“she”,所以“she”常被翻译成“他女”、“那女的”。这么看怎么尴尬呀!
五四运动前后,鲁迅等人写文章时用“伊”字来指女性,依然有点儿奇怪。
刘半农首先提出用“她”字指代第三人称女性,立刻引起了激烈的讨论。
很多人表示反对,其中有篇署名“寒冰”的文章《这是刘半农的错》认为刘半农多此一举,还故意列举了很多难以反驳的例子。
同时也有很多人支持,比如孙祖基发表文章《她字的研究》,对刘半农的研究做了很多补充。
然后“寒冰”再次出场,发表文章《驳她字的研究》。
对此,刘半农表示出直接而坦荡的反驳。
虽然争议不断,但“她”字的问题被更多人关注和讨论,也算好事一桩。
反正已经造了一个“她”,刘半农一思考,又造了一个“牠(即它)”。如此,各种第三人称齐全了。
其实“它”也是从古代就有,原本指虫,后来指蛇。
自己造的字,当然要自己先示范使用。
刘半农创作了一首白话诗《教我如何不想她》,非常优美动人。
然后,他的小伙伴赵元任为之谱曲,这首诗就变成了当年的霸屏金曲。
“她”字的运用,也越来越普遍。
打油诗极端爱好者
关于这首诗歌,还有个小故事:赵元任夫人杨步伟在北京女子文理学院教书,因为学生们喜欢,她就带着学生们唱《教我如何不想她》。
后来,刘半农被任命为该校校长,这群小粉丝都很激动,跑过去一看,刘半农真人居然是一个穿蓝布袍子的老头,太幻灭了。
见此情形,刘半农作了一首打油诗:
教我如何不想他,请来共饮一杯茶。
原来如此一老叟,教我如何再想他。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自黑的打油诗如开美颜啊!
我都被这首打油诗圈粉啦!
是的,刘半农既喜欢自黑,又喜欢写打油诗。
遥想当年,他遇到不认真学习的学生,就把他们的错别字编成打油诗。为了鼓励好学生,他又把学生的精彩作业编成打油诗。
因为超爱打油诗,他给自己的书房取名为“桐花芝豆堂”,因为梧桐、花生、芝麻、大豆都可以榨油。
有一次,画家王悦之给刘半农花了一幅画像,刘半农非常高兴,就写了一首诗《自题画像》来自黑。尾句是“蓝布大衫偏窃喜,笑看猴子沐而冠”。是不是黑得很猛?
后来胡适看到这首诗,就写了一首《和半农的 〈自题画像〉》,也黑得比较厉害,“方头真博士,小胖似儒医”。
对于胡适的“小胖”之称,刘半农也毫不在意。
反正都自黑了那么多次,还怕这一回吗?
如果当年的历史课本告诉我,刘半农是这么有趣的人,我的成绩会不会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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