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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张传伦
原题 | 盲者
盲者心明。
心明得益于心静，明眼人目迷五色，心旌微动，亦必惓惓多所勾摄。
此情之于文士尤甚，腹笥墨点无多，残朱剩碧，终是难图榱楹。
古之乐人，为臻五音之悦耳，六气之神清，熏瞽双目，万古沉夜，端赖丝竹陶写人生。
纵是一般市井盲者，也是大多能掐会算，虽未精擅周易六十四爻相，却谙熟人间俗子百态，麻衣神相类占卜扶乩之书，师傅传授，口口沿传。
倘若幸遇一后天失明者，先前读得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这般文而化之的盲者，是最擅雅谑的。
乙未年早春，晨起读书学习，翻至董桥先生《英华沉浮录》中的一篇文章，提及一位好玩的盲人，此君或许是后天失明的读书人，他的笑话说来大有意思：“瞎子双目失明，只善闻香识气。
有秀才拿一部《西厢》给他闻，他说：《西厢记》。
问他何以知之，答曰：有些脂粉气。
又拿《三国》给他闻，他说：《三国演义》。
问他何以知之，答曰：有些刀兵气。
秀才大为惊奇，拿自做的文章给他闻，瞎子曰：此是你的佳作。问：你怎知？
答曰：有些屁气。”
董桥先生接续而写的两句批语最要紧：“秀才的文章未必真的那样差，关键是瞎子要相信自己文章一定比秀才的好。”
秀才听了盲人的褒贬很生气，骂他说：“放屁。”
盲人对之：“放狗屁。”
秀才不示弱答之：“狗放屁。”
盲人回敬：“放屁狗。”
末一语，直入如来妙境，绝倒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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