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天、哪时、哪刻开始,对现处的一部分曾经以为非有不可的人际关系,顿觉寡淡无味、不知如何继续,像被打包回家的肯德基全家桶,生切硬斩的一大块块鸡肉,原本香脆可口、泛着黄金般光泽鸡皮一旦回冷就如同一块在放久置时间过长而发潮的饼干,里面的鸡肉更是嚼如棉絮、无法下咽。
我的朋友a,聪慧、狡黠、善良、外向开朗、乐于助人,她具备的所有优点在她的健谈面前,遁于无形。
当她接打电话时,电话如同强力胶一样粘在了她的脸上,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三个小时过去了……n个小时过去了,她还在讲电话,她的神态、她的状态、她的姿态,和刚刚开始讲电话一模一样。就像电影镜头里的特效,一个人站在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那个人定格了,但她身边的一切都在快速的转换。
我下班无聊时,只要给她打电话,挂电话时已经是说晚安的时间。出差开长途车困乏时,只要给她打电话,平平安安的开到目的地。心情烦闷时,只要给她打电话,总能让我紧张不安的心舒缓不少。我们曾经打电话的最长记录从早餐聊到了晚餐。
绝大部分时间,她在说,我在听。她能根据我说的一个点,发散出无数个点无数条线,比如,我今天把一件事办砸了。在她那里分解:什么事?在哪?为什么要办这点事?办砸的表面原因?深层原因?这个深层原因与原生家庭的关系?如何解决与原生家庭这个关系?某某也犯过同类错误,哪种性格容易犯这种错误?他的原生家庭普遍是怎样?如果是她,她会如何避免把这件事办砸……她也常常会把某件她做过的自豪地事反复多次地说,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和我分享,电话那头的她兴奋、激情,讲到好笑的部分,会传来毫无顾虑的哈哈大笑声,像挂在客厅的风铃,过堂风吹过,叮铃叮铃的清脆。我心情好、时间松的时候,会嗯嗯或跟着大笑做回应,心情不好、时间不紧的时候,就把电话放一边,等她在电话那边问:喂,你还在听吗?我赶忙拿起电话,在啊。
她不单单和我是这样,曾经共约几个都认识的朋友聚餐,她进咖啡厅的大门时在讲电话,吃完饭、八卦完、买单散场时,她还拿着电话。
她在聊天方面表现出的耐性远远超出一个常人,这让我佩服,我曾说,你可以去专职陪聊,让你聊个够还能赚钱,她却做与工厂打交道的销售,我问她有没单没,她说,先要把关系聊透了,再谈出单的事嘛。下次再问,她说,我都不急,你急啥呢。我总觉得这种做业务的方式有问题,但口才欠佳,理论刚出口,估计就被她排山倒海的话语淹没了
最近工作为家庭工作,把时间排得水都倒不进,看到她的来电心里就发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接了,又为找哪个点中断而发愁,她依然在那边聊得自嗨,不曾想我,满脑子是今天的工作哪些还没完成,需要多少时间。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哎呀,终于完了。”
当我感觉与她已经无话可说时,回想过往,我也曾如她那般每天把大把的时间用在八卦、消耗负面情绪上,负面情绪越聊,并不会少,相反,越聊就如扩散地癌细胞,发展速度惊人。
在《百年孤独》里这有样一段对话。“请告诉我,朋友,你是为什么战斗呀?”
“能有什么其他原因呢?”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回答。“为了伟大的自由党。”
“你很幸福,因为你知道为什么战斗。”奥雷连诺上校回答。“而我现在才明白,我是由于骄傲才参加战斗的。”
从上面的对话,我们了解到,连参加战争这种危及生命的大事,每个人选择的原因不一。有些人是爱国,有些人是家庭原因,有些人是为了满足性格的某一部分等等。生活在目标方向的人,聊天一般是有目的性的,奔着解决某个问题,而她聊天时间这么长,显然不是为解决某个问题,而是满足性格的某一部分,比如:认同感,存在感。对于有时间观念的人,这种聊天方式是消耗别人能量的方式。所以,她真正的朋友,并没有几个。
能聊是行家,会听是专家。我也是现在才懂得。